到美国已经一个月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海外生活,我也很清楚买东西看物价不该在心里乘以6.5,但每当我走进任何一个有标价存在的场所,都会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我好穷”。
 
我不清楚我是不是所谓的Middle Class Broke Kid。看完那篇爆火朋友圈的文章后我开始怀疑自己对“Middle Class”的理解。
 
我只知道,我上的每一节Lecture都是家里房子的某一块地板换来的。
 


进入国际体系,
我和爸妈好像都大意了


我还记得进入国际学校后第一次报名参加比赛。某个知名经济比赛的初赛,参赛费600元。
 
比起并不高的兴趣和需要学习的知识,这600元才是我最大的迟疑。
 
小学初中都在体制内的我,对于参赛费的概念还停留在30元现金纸币换一张纸质参赛证。600元无疑给我不小的惊吓:我和爸妈都以为,高中三年的开销也只会是学费而已。
 
这场比赛后续的全国赛更是让我大开眼界。五星酒店,细致的会务,超大规模,当然,还有不菲的参赛费。



我还记得在我妈带着些阴阳怪气的评价中默默的拿爸爸递上的手机扫描二维码。“什么高中生的比赛居然也要这么多钱,不都是忽悠”她说。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比赛是团队赛我不能就此退出,她一定不会让我参加。
 
后来国际体系的消费让我逐渐麻木。
 
我养成了点开任何一个比赛和项目先下滑到价格的习惯。

我对于五位数的数字司空见惯的同时,我选择无视4w的线上科研,选择申请更便宜的夏校,理科成绩下滑的时候拒绝我妈责骂中提出的补课,问遍听说过的申请机构是否有奖学金项目。



但就这样,也还是没能给真正的“重头戏”帮多少忙。


家里没矿,

却偏想去文理学院读纯文科



可以。但是我没钱给你出全额学费读没人听说过的学校。”我爸是这么告诉我的。“你想去就去申请奖学金。”
 
高二下学期的我刚刚定下一见钟情的ED校,便遭遇了这一个大危机。
 
然而,在快速的School Research后我发现,大多数学校(包括我的白月光梦校)都并不设有Merit-Based Scholarship,而仅有Need-Based Financial Aid。而助学金的存在主要是面向美国本土公民。

学校官网非常明确的指出,对于国际生的助学金,金额有限,只会提供给少数非常需要且“足够出色”的学生。



我是偏爱所谓“忽悠人”的博雅教育且没有要赚大钱梦想的文科生,我父母也清楚并曾直言不指望我能赚回学费。

但他们眼中去文理学院之后便不仅仅是“赚不回学费”这么简单了:是毕业即失业,甚至是啃老。

我很遗憾没能改变他们对于文理学院和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想法,很遗憾,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想法。



申就申吧,总比去把只有一次的ED送给不喜欢的学校好。
 


申请季最大愿望是

“我好想有钱”



申请Financial Aid的程序是冗长而复杂的,特别是当你DIY的时候。
 
不同的学校对于材料的要求不一样,我必须官网一条条的查找需要提交的材料、Deadline、和学校是否提供有CSS Fee Waiver。
 
没错,用于提交FA申请的CSS系统递交资料给学校也是需要交钱的(苦笑)。



在填写长达十几面的表格时,对于并不清楚的家庭经济情况我只能装作闲聊去询问爸妈,对于得到的回答也几分怀疑(或许是为了让我安心而多说呢),最终斟酌着填写换算成美元变的格外小的数字;而表格里详细到“你家开什么车”的问题让我感觉像是被查了水表,把自己的Insecurities被迫曝光于人前。
 
每次交CSS递交费几十刀我都会肉疼,但面对这不合理的机制我也只能告诉自己这叫投资,祈祷这几十刀能够给我换来翻倍的助学金。
 
另一边,令人捉摸不透的FA审核机制也让我苦恼。



学校官网仅仅告诉我我的助学金需求会被在Admissions Process中被考虑进来,几番邮件的试问也没能让我问出个结果。我在填写ED学校的表格 “你需要大约多少的助学金”一栏时格外犹豫:写少了好像会显得我并不真的缺钱、不满足“格外需要助学金”这个条件,写多了又担心是狮子大开口。(当然,申请季结束后我才知道,大概还是少要一些好。)

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我认为会足以给我父母减轻一定压力的数额,但中国学生申请FA的案例太少太少,没有案例能够在那时候警醒我“以你的成绩,要这么多钱实在是春秋大梦”。
 
即使答应了父母申请梦校的FA他们也并不理解,他们开始似乎以为我会因为FA而放弃申请大量文理学院。

一次,我尝试着开口说起申请助学金录取有多难,我爸提出了他同事的女儿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个案例:“第二年就拿了半奖了,为什么别人可以。

那位学姐成绩如何和当年的申请要求如何我并不知晓也无从查证,我只知道现在我申请的学校都明确指明若第一年未申请助学金则四年都没有资格获得。并且,那位学姐的学校比我的ED校排名差了几十名。

当我去向我爸索要一所院校要求的工作单位出具的收入证明时,我爸不耐烦的答复说“哪个学校,不申了算了。”

而正因为家长对于文理学院的不满,我也不敢直言这所学校的名字,害怕会换来一顿责骂,只是默默的回到房间希望我爸能够帮我出具证明。
 
所幸,最终我还是拿到了这份文件。

比起每天放学一小时的地铁通勤和文书作业,申请季更让我精疲力竭的是在官网一条条搜索着Fee Waiver的申请表,或者是直接写邮件去和AO“卖惨”,请他们批准给我Waiver。

闲暇时光,我搜索新闻,想看看最近有没有“发达”了的校友给我的梦校捐钱,并且暗中许愿:如果梦校能够收了我,我发誓以后一定努力赚钱翻倍的捐回学费。
 
但好像,搜到的好像新闻都是,女神她那段时间也挺穷的。
 


所以,最后我全聚德了



说的简单直白一点:不自量力,钱要的太多,申请的学校对于要申请FA的我来说都档次太高。
 
9所文理学院,2个Waitlist,7封拒信,其中包括让我哭了不下10次的梦校的Defer转拒。

这些学校的申请过程中,我曾在面试和招生官从学科兴趣聊到爱荷华的天际线,和帮AO做面试的Sophomore学姐谈起一本好书时两人一起激动的惊呼,曾第一次主动Reach Out向YouTube上的学姐询问社团和校友捐赠给食堂的24/7冰淇淋。
 
最终好像,在最后的结果面前,这些让我以为是在告诉我“我们很喜欢你”的瞬间,都没有意义了。
 
FA也成了我的挡箭牌和自我安慰。我安慰自己都是FA的错,如果没有申请那我或许就能进几所了。但是这些 “What Ifs”我也无从得知结果。每当有人震惊于我被一所可以算作Safety的学校拒绝时,我都会急忙说道“我申请了FA。”



当然,能够说出这句话的背后也有太多纠结。究竟是“我家没什么钱”还是“我进不了Safety”更让我没面子呢?

我选择了后者。我选择了让别人认为,我本来是可以进的。但是明明,谁能知道会怎样。
 

但是我不后悔的呀。
 
或许是我不够好,不足以他们为我出钱,但是至少不是我没有尝试过。
 
申请季一路坎坷,当我Safety连拒却看着自认为不那么Match的同学喜滋滋的晒出Offer,当高中母校对于录取好的同学实名制疯狂宣传而我妈看着同学Offer的羡慕和叹气,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了所谓不值钱的喜欢去ED没有可能的学校、去申请大把的文理学院的FA的正确性。


我在一封又一封拒信中不断降低自己的期望,为一个wl也能开心许久:那个时候,被一个喜欢的学校Somewhat的认可便已经很好。


但站在申请季的最后回看,为女神校付出的所有都是幸福的,即使最后得到的只有拒信,但那些可以自称为是她的Prospective Students的日子都是快乐的,那一年闪闪发光的日子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现在我在一所对国际生Need Blind但并不保证给钱的大U。很遗憾,我就是申请了但并没能拿到钱的学生。
 
这所学校费用仍旧高昂,家长付学费仍然吃力,而学费换来的大学生活和我想去的文理学院太不一样。但直至今天,在课余想起申请季的时光,我仍很庆幸能够那样飞蛾扑火般地奔向我想要的地方。


哪怕最后没能抵达,也不知道在这所Pre-Professional的学校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会永远记得那时对Liberal Arts的向往,也永远认可申请季一腔孤勇的自己。